没人答话,简陋的前台门厅里摆着几张桌子,中间烧着锅庄,有一张桌子上堆满了背包,都是便携式的小背包,旁边放着水壶。
近前一看,在堆放的背包中间,有两个黑色的对讲机。
这是组队出游或者探险的典型装备,只是……人呢?
正想着,有杂沓的脚步声从楼上下来,夹杂着几个男人争辩的声音:“要找就赶紧找,天色一晚就不好找了……”
这样的争辩在见到季棠棠和眼镜男生后戛然而止。
为首的是个精悍的小个子,皮肤黑,光头,穿一件没袖的衬衫,露出的胳膊上满是鼓鼓的肌肉,让人对他的抗寒能力很是叹服,跟在后面的是个年轻小伙子,穿蓝色冲锋衣,很帅,再后面是个略显邋遢的男人,头发乱蓬蓬的,耷拉着脑袋没什么精神。再再后面……
再再后面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,脸上堆着笑,最先开口的就是他:“住店?”
“住店。”季棠棠一笑。
对答打开了一瞬间定住的僵局,那中年男人留下来招呼客人,其它几个都走到桌子前头,各自背起包,拿水拿对讲机,蓝色冲锋衣的小伙走在最后,出门前,他回头看了季棠棠一眼,又看看她的包。
中年男人给她们介绍房间:“有四人间六人间,最多的是十人间,上下铺,不分男女,都混住。”
“十人间的铺位多少钱?”
“二十五。”
“我有青旅的卡,能便宜么?”
中年男人摇头:“我们不是青旅。”
“门口不是有标志吗?”
“以前入过连锁,每年交2000块会费,后来退了,你看这地方,人来的少,赚不了多少钱。”
原来是个山寨的,这老板坦诚,季棠棠也不磨叽,摸出身份证来登记,登记好了才发现眼镜男生木木地站在一边,丝毫没有入住的意思。
见季棠棠抬头看他,他结结巴巴地开口了:“混……混……住?男女混住?”
季棠棠还没来得及答他,老板凶巴巴地开口了:“都混住,没单间,爱住不住。”
年轻人血气方刚的经不起奚落,眼镜男生气的不行,连声招呼都顾不上跟季棠棠打,蹬蹬蹬转身离开。
季棠棠苦笑:“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。”
“出门在外,哪有这么挑的,”老板转过头反向季棠棠抱怨起来,“这样的客人我见得多了,也不看看这什么地方,杂七杂八那么多要求,又不是五星级酒店,一天才几个人来住?嫌东嫌西,那么讲究,不住拉倒,老子还不高兴接待呢,在这做生意不图赚钱,也就图交点朋友赚点乐呵,姑娘你说是不是?”
“是。”季棠棠忍不住笑了,“老板挺有想法的。”
老板也乐了:“姑娘你也挺上道。”
季棠棠把背包带上楼去放好,十人间里空荡荡的,除了她,没有入住的迹象,床上的床单又脏又旧,像是好久没换过,季棠棠耳边似乎又响起老板的话:嫌东嫌西的,那么讲究,不住拉倒!
只能暗自庆幸自己带了睡袋。
房间的门是挂锁的扣,但没有锁也没有钥匙,季棠棠收拾停当了下楼找老板:“老板,没锁么?”
“哎呦姑娘,”老板围着锅庄烤火,“这楼上楼下,统共才几个人?还用得着上锁?”
季棠棠想想也是,赶路过来有点累,懒懒的也不想出去逛,索性跟着老板一道烤火。
老板自称毛哥,四川人,之前在南方做工程赚了不少钱,后来不想操劳了,索性寻了这么个地头,开个小旅馆,交交朋友,打发时间。
锅庄上烧着热水,热气突突的,烤了一会火没那么大了,毛哥把水壶拎起来,用火钳夹了几块牛粪进去,一阵不算呛鼻的味道过后,火又腾腾冒起来,毛哥嘿嘿笑:“牛粪,环保,藏族人都烧这个。”
又问她:“晚上要不要拼饭?”
“能拼饭?”
“十块钱一位,有菜有汤,自家手艺,不嫌弃就给你加个凳子,嫌弃的话自己出去找吃的。”
“不嫌弃。”
毛哥又嘿嘿笑起来,季棠棠的性子干脆不拖拉,他有几分喜欢:“那等光头他们回来,我们就开伙。”
“他们……”季棠棠试探着问,“干嘛去?”
“还能去哪,尕萨摩峡谷。”
“探险啊?”
“探险什么啊,找人。”毛哥一提起来就满肚子的气,“一对上海来的小姑娘,早上进了尕萨摩,这个点都还没回来。你说玩就玩吧,手机都不带,想联系也联系不上,真要人命!”
“小姑娘都贪玩,在里头耽误了也很正常。”
“哎呦,这可不敢,”毛哥连连摆手,“早上吩咐了她们就在峡谷口晃晃的,千万别往里走,多半当耳旁风了,那个峡谷深的很,我们这样的都不大进去。尤其前些日子还走丢了一个,更紧张了。”
季棠棠心里一动:“是不是那个凌晓婉啊?”
“你也听说了?”镇子上没什么秘密,这一带的驴友圈子又小,毛哥也不觉得奇怪,“那还是六个人一同走的呢,也能走丢了。”
“真丢了?”
“找不着,多半是没了。”毛哥叹气,“这峡谷里头,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一马平川,有爬上爬下不说,有草甸子林子也有河,那些山疙瘩缝,失足掉下去了难找,当地藏民说在峡谷深处还见过狼。早晚温差这么大,前些日子还下雪,一个小姑娘,这么久没找着,你说可不是没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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