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小雨在家里躺了两天浑浑噩噩的。
这天不到九点,吃了饭本来打算出去看看,自己到底适合做什么。
桑小雨心里没有一点底,到底做什么,从哪里入手?她都是懵的。
欠的钱比每天的日子都清晰,怎么还,却理不出个头绪来。她有些一筹莫展束手无策。
总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,昨天母亲的脸色就不好看了,更何况别人呢?
刚要起身,有人来了。
邻居白婶敲门进来了。
桑小雨知道她的外号叫大喇叭,不管是谁家有事,她都会广播出去,出了名的嘴快。
于是,她赶紧回到床上,脸朝里,假装没醒。
白婶直接进了母亲的后屋,子侨已经去幼儿园了。
白婶从门玻璃窗户上看了一眼在床上躺着的桑小雨,对母亲不满地说:“我们可是借了你钱的人,她天天这样躺着,什么时候还钱?”
母亲接话说马上就要出去了。
白婶不解地问:“她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,这是要干什么?别说她这样躺着了,想赚钱心不狠一点,手不辣一点,整天做好人躺着,钱从天下掉下来吗?”
母亲解释说:“有两个人给她找了工作,她不是要比较一下?没有一点还钱样!”
白婶的不满越来越强烈。
她说:“哪有天天躺在被窝里比较的?要是知道你们这样,当初还不如不借给你了。”
桑小雨知道,从现在起,她连睡觉休息的权利都没有了,她真想说:每个公民都有选择生活的权利,你凭什么管我?
但现在人家不仅要管她,连她妈都要管。
母亲这两天也劝过桑小雨,让她出去找找活儿,现在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,总睡觉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。
桑小雨当然知道自己靠睡觉是不行的,但她脑子很乱,一心规划着要怎样才能找个赚钱多的活。
白婶的声音越来越大,不满的情绪越来越浓,还说邻居们看在母亲的面子上,在母亲千保证万保证的承诺下,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算筹集了一部分。
看她如今这个样子当然不满意了,嗓门大了,由旁敲侧击变成明目张胆了。
母亲唯唯诺诺,一改以往的强势,现在的她和桑小雨一样,都是人家攻击的对象。
“赶紧起来!”白婶冲着桑小雨的屋子大声说,然后没好气地走了。
母亲也气不打一处来。
她冲进屋子,对背对她的桑小雨说:“你就打算这样一天一天睡下去吗?”
桑小雨赶紧起来了,她知道,母亲只要受了气,自己的日子就不会好过,妈这一关,她必须过。
于是她撒泼打赖地说:“亲妈,她骂的我都听见了,您老人家不用重复了,我现在就走,你别上火了。”
母亲想起桑小雨绝望时的样子,就叹了一口气说:“不是我想逼你,是这座山太沉重了,你一个人怎么扛呢?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上吗?”
“妈,你听过《愚公移山》的故事吗?我现在就是那个愚公,我要把像山一样的债一点一点移开。”
母亲没好气地笑了。
现在的桑小雨快成说相声的了,只要在家,她就用这样夸张的方式来化解母亲的不满。
自己身无分文,就算一个月赚一千又能怎样?就好像把一分钱扔进了万丈深渊,连个声响都没有,原来的信心早就荡然无存了。
桑小雨把头梳妆好了,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,对着镜中的自己说:“不会的,我给自己定个目标,十年,十年之内我一定还清所有债务。”
母亲想了想,叹了一口气说:“那时候我早就入土了,入土更安生。这过的是什么日子。”
“妈,”桑小雨撒娇地说:“妈,你可不能入土,我要是没妈了,我可没这份斗志,我的勇敢都来自你,我要把钱还上,让妈过上好日子呢。”
母亲想说什么,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,叹着气说:“一步一步来吧,日子可没那么好过了。”
桑小雨却没听这些,如果真的要十年还完,自己每个月必须赚两千五以上。
自己在设计院的时候,每个月只有不到四百元的工资,在小公司的时候,自己起早贪黑也不过是六百元。
小公司她是去不成了,为了与丈夫在一起,她强硬地辞职了。
二千五以上?桑小雨有些恍惚和茫然。
桑小雨出门的时候,看见邻居们都异样地看着她,她知道白婶可能把自己的行为添油加醋地描绘了一番,她也无心解释。
母亲跟了出来,问她用不用骑自行车?
桑小雨有好多年不骑了,说自己不知道会不会骑了。
母亲从仓房里推出她原来的自行车说可能骑不了了,车子早就生锈了。
桑小雨要是没车,那做什么都不方便,娘俩正说着话,李俊浩从旁边走了过来,说自己的自行车没用了,不如送给桑小雨,还说自己换了摩托车。
桑小雨想拒绝,但看自己的车子已然像散了架子一般,刚才的犹豫很快就被风卷走了。
只好跟着他去取自行车。
一路之上,到处都是开败的牵牛花。
在头两个月里还盛放的牵牛花已然枯萎,桑小雨想起它们在七月时艳丽的模样。
它们有粉红色的,也有深蓝紫色的还有浅白色的,它们密密麻麻爬满墙根屋角的每一寸缝隙。
它们疯狂地向上攀爬着,只要有一丝的空隙就能见得到它们小小的身躯,如今却暗淡无光,桑小雨觉得像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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