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四岁是程锦人生的重要转折点。
那年年初他父母乘坐的飞机失事,两人都没有生还。爷爷听到消息后心脏病病发,抢救无效去世。眨眼间家破人亡,只剩他和奶奶相依为命。
奶奶那年六十多岁了,平时身体不太好,但在这噩耗来临之际她却硬是把所有事都扛下了。因为她知道自己还不能倒下,年幼的孙子需要她。
程锦当时觉得天已经塌下来了,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后,想起他奶奶一把年纪要处理父母、爷爷的身后事,又要照顾他……他知道自己该长大了,不能总让年迈的奶奶照顾他,他也要学着照顾奶奶。
人可以在脸上挂上完美笑容,假装忘记伤痛,但那些伤刻在心底道道分明、鲜血淋漓,夜深人静时会让你痛入骨髓。
程锦晚上总是睡不着,在奶奶睡下后,他会偷偷溜出门,在千明市里漫无目的地游荡。等快黎明了,他才疲惫地回到家中,睡上两个小时,然后起来去买好他和奶奶的早点,和奶奶一起吃完后再去上学。
这种状况到年末时发生了改变。
一连好几天,程锦总觉得有人在跟着他,但回头看时,除了偶尔有汽车开过,根本没有其他行人。
他没太在意,人伤心到麻木时会丧失畏惧感,他仍是每天深夜按自己的固定行程去外面散步。
在感觉自己被跟踪一周后的一个晚上,穿过一条巷子时,他突然感到一阵心悸,迅速回头,结果刚偏头就被人扑倒在地。他被人袭击了。他反射性地剧烈挣扎,和对方扭打起来。
习惯夜游后,他的眼睛也习惯了黑暗,所以即使那个人把运动衣的帽子兜在头上,他还是看清了对方是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男孩。这让他松了口气:“喂!你干什么呢?”
那个男孩一怔,大约是没料到程锦不但没有骂他反而语气还算温和,不由得手劲略松。
程锦在以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时,深深地觉得自己当时真的是无知者无畏。
此时,他看男孩好像要松手,就自己率先松了手,推了下男孩:“我们先起来,躺这地上怪脏的。”
“……”
两个人都爬了起来。
程锦低头拍着身上的灰,突然感觉脖子上被扎了一下,一阵尖锐的刺痛,一抬头,看到那个男孩手上拿着个注射器,他又惊又怒: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!”
男孩不说话,往后退了两步。
“你……”程锦很快感觉头有点晕,他摸着脖子,麻醉剂?这时他才感觉到危险,看向四周,这条巷子很长,而且很荒凉,旁边的破楼应该都是没人住的……
很快,他的手脚有点不听使唤,他知道跑不了,大声喊叫恐怕也没用。也是自己活该,居然走到了这么个适合犯罪的偏僻场所。
他趔趄了几步,靠到墙上,麻药让他的大脑变得迟钝,他茫然地想不管怎样还是应该喊上几声“救命”试试吧?
程锦看向那个男孩:他一身运动服,运动鞋,看上面的标志都是名牌,可他却也和自己一样深夜还在外面游荡,而且他的问题比自己更严重,他甚至在犯罪。
男孩也静静地看着程锦,似乎在等他失去知觉。
程锦感觉很累而且开始犯困,干脆靠着墙坐到地上。他问那男孩:“多久我会失去知觉?十分钟?”
男孩不说话,但是走近了两步。他继续观察着程锦。
“过来聊聊天吧。你一个人站着也没意思。你是想做什么?好像不是要抢劫,你不会是想杀人吧?”程锦倒不是真觉得男孩是要杀人,父母去世后他经常会想为什么死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母,但他从没想过要去伤害别人,所以他也不觉得男孩会对他怎样——至少不会杀了他。虽然不觉得自己会有生命危险,但遇上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他还是很生气,所以语气很不好。
男孩又走近了一点,在程锦身边蹲下:“你不怕我?那些人都很怕我。”
“哪些人?”程锦很想看清楚男孩到底长什么模样,就伸手去掀他的帽子,男孩没有躲开。
去掉帽子,男孩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在淡淡的月光下,他有着偏长并且微卷的头发,大眼睛白皮肤尖下巴,像个漂亮的人偶。
好看的人会降低别人——包括被害人——的警惕心。
程锦暂时放下了愤怒,笑道:“你长得很好看。但你这样盯着人看的话,他们还是会害怕的。”鬼片里的小孩相貌再漂亮,也还是令人恐惧。
他又说:“如果你想别人不怕你,你就要做个正常人。”
他在心里说:至少你不能在半夜给陌生人注射麻药。
“做个正常人”,这是他的经验之谈。
在父母爷爷去世后,他有段时间也是天天面无表情目光呆滞。时间长了他发现他的朋友们都对他客气疏远起来,老师也总是想要帮他做心理辅导……这个世界就是适者生存,慢慢的,他学会了不露破绽地假装出各种表情,假装很喜欢朋友和老师的关心,假装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减淡。
“做个正常人,假装?我不知道……要怎样做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字面意思。”男孩面无表情地说,“我不知道怎么笑或者哭。”
程锦有些疑惑,天生的感情缺乏障碍?这一年他看了一些这方面的书,因为他发现自己在别人觉得好笑的事情上完全没有想笑的欲望,感情麻木,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高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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