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渐晚,小提琴手的胳膊微微在颤抖,她从第一乐章拉到最后一个乐章,又倒过去再次拉了一次,一直端着的架势,令她疲惫,而且,入夜时分下起细雨,虽侍从们支起了一个长形的露天帐篷,体面的厨子将热乎乎的牛排端到桌面,撒上烈酒,“嘭!”的一声,燃烧起这夜浪漫至极的夜晚。
但是,这些跟她毫无关系。
两位名媛痴迷的看着年轻少帅,听他讲一些有趣的事儿,华莱士年少英俊,站在权利高峰,他浑身光环之后,又幽默,风趣,会讲故事,他从不指名道姓的去说谁。说人长短的事情他也不屑做。
他只是就着细雨讲他在大学里的一场足球赛,头昏脑胀的他在雨水里连踢十几脚,对面的球员被他提出的泥水装饰成抽象雕塑,但是,那足球却浮在水面上,溜滑无比,将他累个半死。
名媛被逗得失去礼仪,小手拿着手帕子捂着嘴巴,拧桌布。
拉小提琴的小姐,身体的一半淋在小雨里拉着唯美的烂漫之曲。
天色渐晚,终于曲终人散,送走名媛,华莱士看着弯腰收拾琴具的少女走过去,他递给她一个手帕说:“如果不介意,厨房有一些热汤,您可以在我的书房享用。”
提琴少女的这一肚子气,顿时被放的干净,她想起今晚的双倍报酬,便不气了。
小雨只下了一个多小时,虽然时间不长,但是干净的雨水依旧冲刷走了白天的浮躁,那些虫儿,还有青蛙从花园的池塘爬出来,相继对唱。曲调空灵,粉饰夜色。
华莱士脱去束缚自己的外套,站在池塘边想事情,并不是太复杂的事情。他觉着此刻意境完美,他应该站在黑色的苍穹下享受一刻宁静,他站了一会,闻到一股煞风景的烟味。顿时内心恼怒。
“谁在那?!”华莱士问到,即使他内心多么恼怒,他的声音依旧不温不火。
看守邵江一的老兵丢开烟头连忙从暗处站出来敬了个礼:“长官,是我。”
华莱士看了他一眼:“此刻是在家,叫华莱士先生吧。”
“好的华莱士先生。”
“你在此处做什么?”
华莱士说完,走了过去,脚步很快停下,他指着被蚊子咬了一个半小时,又淋了一场雨的,捆绑在活动担架床上的“人”问。
“这是什么?”
老兵连忙过来低声汇报。
华莱士再次不开心起来:“怎么带到家里了?”
看守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,他想了下说:“但是,但是,螣柏先生喝醉了。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?”
可怜的看守先生,晚饭还没吃呢,他是一位赌徒,到处欠钱,在部队他地位低下,最苦的事儿总是他在做。
华莱士看着那边一动不动的人,脑袋里却想着螣柏,他知道,他喜欢自己。每次自己与那些名媛会面,那个人都会灌醉自己,今晚更是过分,一次都没出现,便醉了。华莱士有些生气,又有些内疚。这些年,他从未对螣柏的情感做出任何回应,但是也从未拒绝过他,他需要螣柏,那是个好助手,当然,螣柏特也从未向他说出过有关于情感的任何问题,他们都沉默着,却心照不宣。他们任自己圈在命运里旋转,“还年轻,还在奋斗,还在努力”这些理由,每一条都理由充分。
华莱士吩咐了几句,老兵松了一口气。
邵江一先是喂了一场蚊子,浑身奇痒无比,除了蚊子,还有一些其他虫也顺着裤管钻进了他的身体,饱尝他的鲜血。邵江一一动不动,他忍受过更大的痛苦,这些并不算什么。虫灾之后,接着又是一场雨,很小的小雨。
小雨沥沥拉拉的下了很久,感谢这场雨,那些虫子离开了,来不及离开的便黏在他的皮肤上与他成为一体。
被雨水浇灌的透湿之后,便是雨停之后身体回暖的幸福感,这种幸福感,朦朦胧胧,犹如踩在云雾上飘飞,邵江一知道免疫系统崩坏的身体开始低烧,他感激低烧,低烧令他知觉麻木。
有人再次推起了他,将他推到一个更加温暖的大屋子,给他打开幕布,反复叫他看了一场属于他自己踢头盔的大特写。再然后,他被送到一间,装饰奢华切高雅脱俗的,有着手工地毯的房间,松了绑。
邵江一慢慢站起来,缓缓的找着四肢还有自己,当他找寻回肢体后,他弯腰使劲抓挠起自己可怜的,已经肿胀的脚丫子,很快,指甲将脚面的皮肤抓破,一些暗黑色的血,一条,一条的流出来,怕是怕他的血污染到地毯,屋子里站着的卫兵领抓起他走出门,在门廊里给他的脚套了两个纸袋子。
斜着眼睛,邵江一看到了走廊里的一个古董镜,蚊虫袭击下的面孔,除了嘴巴胶带那一块是完整的,其他皮肤就像一个死尸的皮肤。一个在水里泡了一星期死尸,肿胀,发白。
他的眼睛四周高峰浮起,硬是将眼憋成了一条缝隙。镜中人,犹如厉鬼。
邵江一知道自己不是鬼,他只是对某种蚊虫的叮咬过敏,他免疫系统有问题,他也不会反抗,面对一群,一个总是弱小的,这一群背后有着巨大的力量。他没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能为自己作为筹码去抗争,他只能忍耐。
再次回到那间屋,屋子的正中,已放了一把椅子,椅子下还有一块粗毛毛毡,大概是给猫趴伏的。卫兵推着邵江一走过去,坐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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